周嘉礼本来是想回家养伤的,但是医生说就算脑震荡是轻微的也得好好观察观察,而且后面还得再做一次脑部CT,看看脑袋里面有没有淤血,所以这段时间易烁在公司、文德公馆和医院之间来回跑。
原本易烁是要留下来彻夜照顾周嘉礼的,但周嘉礼十分强硬要求他回家,他不得不听,所以每天早上五点半左右就要起床去给周嘉礼买豆浆,等到周嘉礼把早饭吃完又得去公司,下班后就来医院陪着周嘉礼。
易烁倒是没任何怨言,就是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不少,有时候下巴上的胡茬都没来得及剃干净。
周嘉礼看着有几根胡子快有一厘米长了,轻声说:“你不用天天都来的。”
易烁把新买的水果拼盘放在床边的小柜子上,把盖子打开,用水果叉叉了块奇异果喂到周嘉礼的嘴边:“我不放心你。”
周嘉礼小小地咬了口:“你都给我请了护工了,还有什么不放心的?”
“出车祸后会有后遗症,心里容易出现问题,虽然有护工照顾你,但他毕竟没有我了解你。”
“你现在创业初期本来就很忙,这样下去会把身体拖垮的。”
易烁又喂周嘉礼吃了菠萝,等他摆摆手示意不想吃了,易烁才说:“我有分寸。”
之后周嘉礼就再也没有劝说过了,无论易烁是真的有分寸还是假的,周嘉礼不得不承认只要有易烁在时他的情绪确实要高涨不少。而易烁最担心的创伤应激症确实在周嘉礼身上呈现出来了,最直观地感觉就是周嘉礼会整晚整晚失眠。
易烁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跟周嘉礼说自己要回家了,让他赶紧睡觉,但周嘉礼闭上眼睛不超过两分钟就会睁开。
护工是位四十多岁的大叔,看着时间都快十二点了,对易烁小声说道:“易先生您先回家吧,等周先生睡着了我给您发消息。”
易烁摇摇头:“你去休息吧,不用管我,我等他睡着了再走。”
周嘉礼不是不困,而是闭上眼睛脑子里面就会冒出来车祸场景,总是心有余悸。他勾了勾易烁的小拇指,开口说话却是沙哑的:“抱歉!”
易烁握住他的手,明白他道歉大概是觉得拖累了自己,便安抚道:“不需要说这些,你现在的主要是任务是快点好起来。”
“我会的。”
“有睡意吗?”易烁看着他。
病房的灯已经关了,医院的窗帘不遮光,外头明亮的光渗透了进来,周嘉礼的脸上蒙了曾虚幻的光影,易烁用另一只手替他拨开了快要挡住眼睛的头发,又说:“睡不着我就陪你聊会儿天。”
周嘉礼朝着隔壁床看了过去:“算了,还有其他病人在呢。”
病房不是家里,总得被局限,要真把隔壁床的病人吵醒了,估计明天早上就得给来查房的护士反馈了。
易烁想起那天晚上说要给周嘉礼换到单人病房去,这样私密性好,也不在意会吵到别人,但周嘉礼觉得没这个必要,他只需要住一周的院,花那么多钱住单人病房实在是太浪费钱了。
不过还有两天就出院了,到时候回到家里就算周嘉礼整夜不睡觉都没关系。
没办法聊天,也不可能给周嘉礼玩手机,易烁就只能连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他看,看他脸上变化的小表情。
周嘉礼不想因为自己失眠让易烁也睡不好,干脆继续闭上眼睛酝酿睡意。
没过多久,周嘉礼就陷入了很浅的睡眠当中,平稳的呼吸声在易烁耳边响起,易烁先是拿着保温杯去走廊尽头接了热水放到柜子上,又给周嘉礼盖好了被子,做完这些结尾工作才轻轻地关上病房门离开。
纵使他离开的动作轻地几乎让人感知不到,但周嘉礼还是醒了过来,漫无目的地盯着天花板发呆,直到天快要亮时才彻底睡着。
周嘉礼出车祸这个时间段确实巧妙,等到再过一周就是春节了,口腔医院也会在这周末开始放年假。春节的值班表也早就排出来了,里面没有周嘉礼的名字,他本来可以过个开心惬意的春节,但因为受了伤没办法回家。
李玉霞还不知道这件事,周嘉礼也不想她担心,所以在出院那天给李玉霞打电话说自己春节值班,可能回不来了。李玉霞失落几秒就让周嘉礼照顾好身体,说最近这段时间竹城爆发了流感,让他出门在外注意点。
挂了电话,周嘉礼点开微信处理了私人信息,随即抬起头微微笑着说:“等会儿我朋友来看我。”
易烁刚给百合花换了水,听到这话稍微愣了下,他并不确定周嘉礼所谓的朋友到底是谁。
周嘉礼沉浸在终于能见到其他人的愉悦中,没有察觉到易烁的异样,自顾自说:“他人很好,和柯临的性格有点像,你应该能和他处成朋友。”
周嘉礼从来没有在易烁面前说过别人怎样怎样,哪怕当初提到蒋文也只是很平静地叙述事情的起承转合,没有带入自我感情去介绍蒋文是怎样的人。
易烁想到周嘉礼前不久跟同事说自己有恋人这件事,在心里暗忖这个朋友难道就是他的男朋友吗?
也是了,周嘉礼出事这么久那个所谓的男朋友也该出现了。
这几天他们从来没有聊过这件事,周嘉礼没有主动说,是因为觉得当下的环境不太适合说这个,而且他也确实有心无力;易烁没有提,是因为他不想面对真相,不想亲口听到周嘉礼承认他和别人在谈恋爱。
“算了,我朋友挺多的。”易烁面无表情地拒绝,“他来看你那我就先走了,等下午五点办出院手续我再来。”
“怎么了?怎么还不高兴了?”
“没有。”
周嘉礼单手撑着床榻坐了起来,把下巴放在易烁的肩上:“我都见过你朋友了,你不想见见我朋友吗?”
易烁撇开头去看窗外:“没有必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