幸运的是,它的处理要容易些,生物进化天然形成了面对最高级生命威胁时的动员信号??肾上腺素。
只需一针就能阻断几乎所有病理环节,包括且不限于收缩血管、扩展气管、强心升压、抑制炎症,关闭过强的非必要免疫反应,将资源投入到生存维持上。
不幸的是,这种在任何急救车里常备、几元一支的廉价药物,现在遥不可及。
视野中的黑?还在加重,视网膜的缺血让正午暗如深夜,时间不多了。
也许是几分钟,又或是下一秒,失去有效供血的大脑就会直接停摆,届时他最好祈祷精神体能脱离生物基础单独存在。
要么就得当场发明一种不亚于肾上腺素的神药,拥有同等广泛、迅速的抑制效果。
显然不太可能。
意识的余温在冰冷的黑暗中挣扎,尝试抓住任何一个灵感。
鳞片交叠滑动般动静响起,似乎是什么发现了囚笼的松动,再听时又近于某种邀请,认知外的世界向意识打开了些许缝隙,只待失去一切可失去之物,或能从中穿过。
邀请被拒绝了,宁静的死亡比无意义的永生更容易接受。
在接受死亡前,生物本能仍在做最后的思考。
速效,抑制?
没有肾上腺素,但确实有完全符合描述的东西,因为安全平替选项出现,已经很久未见天日。
冰凉颤抖的手打开了样本箱最下层,玻璃瓶中流动的纯黑液体等待着,一如既往。
它的耐心,与不褪的颜色同样长存??终有一日它会被饮下,结果在其诞生时就已经注定,无论是有人屈服于召唤,还是某个意外所致的迫不得已。
克拉夫特取出一滴,溶于水中,浅抿一小口,含在舌下。
在文登港时,他看过太多次别人服用后的表现,因此在吞咽前坐在了地板上,等待后脑勺沾地的清脆响声。
发展并非如预想中那样,或者说至少不完全是。
静坐数十秒后,摇摇欲坠的意识仍支撑着身体。
有不易察觉的下坠感,仿佛脚下突然铺了层厚实的地毯,或是被抽走了床垫,很难与休克带来的眩晕区分。
稀释的黑液确实起效了,尚不足以将精神和身体带向深层,但生理上的作用正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。
视野中黑暗的蔓延逐渐遏制,直至完全终止,像从水下缓缓浮起,空气混浊沉重、恶心反胃感泛涌。
寒冷与麻木被酸胀刺痛取代,温度与触感缓慢地回到皮肤。
死里逃生的喜悦尚未诞生,某种讯息先行抵达。
他“听到了”一声闷响,似是某种撞击,遥远,却不来自于天际线外的雷云电荷,而是过往的回音,天体破碎、鳞甲撕裂。
当冲突在巧合中再现,余波便循着重合的轨迹,被召来此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