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兮走远后,张司宇的身子缓缓从石后现出。
邱怡端视着雪间行字,涩声问道,“你说他信了吗?”
张司宇目光掠向邱怡身后,雪面残迹上,浮着“相忘于江湖”五个大字。
回道,“信了。”
“你呢?”
邱怡又冷冷问出一句。
“不信。”
邱怡锁眉,“为何?”
张司宇手指敲点着腰间扇头,“若真有这门亲事,你早嫁了,何必去到清农?”
邱怡颔首,叹了口气道,“我这些小伎俩还是瞒不过你这双金睛,还好你看的只是结果。”
“有了结果,便可将过程忘了。”张司宇安慰道。
邱怡阖眼,“你当是草木吗?”
张司宇并非无情之人,只是他逼得自己的心不得不狠下来,一点点变硬,一点点麻木。“赠你一言,较之生离死别,断爱绝情无甚大事。较之死别,生离亦无甚大事。”
邱怡忆起故去的父亲,苦笑间,又似笑非笑,“受教。”
邱怡不知再说些什么。
林兮,如暖阳一般的少年,在茫茫天地间,即使身边再无亲故,却仍有人真心待自己。
她轻吟道,“我走了。”
“一道下山吧。”
张司宇与邱怡同住在客苑,二人房间挨近。
邱怡玩味问道,“我是说,我要回小次山了,你要跟我一起?”
张司宇诧异,“这是山路,深夜行马,你就不怕遇到危险吗?”
“比起被人追杀暗算,夜路没什么可怕的。”邱怡漠着声道。
张司宇暗赞,邱怡的机勇确是少见。与自己对招,即使武功不敌,毫厘片刻却能想出应对。可惜她不是知根知底的白陵人,不然,他也可将邱怡驯成一既桀骜又死忠的手下。
邱怡并非真需那么快离去,只是张司宇说要她明日离开江心学宫,逆鳞难顺,才想着在子时来前,在明日到前,远离这是非之地。
“等等。”
张司宇喊下转身离去的邱怡,此刻他也想赌一把,邱怡只是林兮纯纯粹粹的心上人,不是江邑的细作,不是太子的眼线,“我问你,如果我没有出现,你想不想与林兮去白陵?”
张司宇的出现,确令她团团恨生,却未料他肯放下那高高的架子和派头了,肯舍弃他的睥睨众生。
邱怡心喜,却冷着声道,“世间从无如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