耗子小说网

异象（第1页）

哈利沉默了很久，教室角落里的废纸篓被穿堂风卷得轻轻晃动，藤条编织的篓身与地面摩擦，发出“沙沙”的细微声响，像极了被遗忘的低语，却丝毫没有打破这份沉重的寂静。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缩，指尖还残留着方才触碰镜面的冰凉触感，那寒意仿佛顺着指尖钻进了心里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轻颤。镜中父母温柔的笑容还在眼前挥之不去——父亲詹姆笑着揉他的头发，母亲莉莉笑着拥抱他，那些画面真实得仿佛伸手就能触碰，可眨眼间又消散无踪。泪水在眼眶里反复打转，最终还是没能忍住，顺着脸颊滑落，滴在沾满灰尘的石板地面上，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，像是在空白的纸上落下了一滴悲伤的墨。

过了好一会儿，哈利才缓缓抬起头，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，还夹杂着难以掩饰的哽咽：“你说得对，德怀特，我应该向前看，把我父母给我的爱藏在心底，当成前进的力量。”他抬手抹了把脸，却不小心蹭花了脸颊上的泪痕，留下一道浅浅的灰印，“对不起，我只是太想念他们了，想念他们能像别人的父母那样，在我放假时来车站接我，听我讲学校里的趣事；想念他们能陪在我身边，哪怕只是说一句话也好。”

说完，哈利深吸了几口气，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，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。他看向德怀特，眼眶还泛着红，眼神里却多了一丝好奇，还有几分期待：“不过，德怀特，你的渴望是什么呢？你的能力这么高强，不管是高阶魔咒还是理论知识，都掌握得比我们好——上次魔药课你还帮我纠正了坩埚火焰；格斗术更是厉害，难道以后想当魔法部的部长，用魔法守护更多人吗？你也去看看吧，说不定镜子会告诉你答案。”他说着，还轻轻推了推德怀特的胳膊，语气里满是怂恿。

德怀特点了点头，心里却没有多少期待。他自小在母亲赛利娅的教导下成长，从记事起就跟着母亲接触古魔法卷轴，见识过会说话的画像、能预知天气的水晶球，还有能储存记忆的Pensieve（冥想盆），对“渴望”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，似乎没有太多执念。在他看来，与其沉溺于镜中的幻象，不如多练几个咒语和精进格斗术来得实在。可在哈利满是期待的注视下，他还是缓缓走上前，脚步轻得几乎听不到声音，站在了厄里斯魔镜前。

一开始，镜面只是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——黑色的短发，黑色的巫师袍，还有身后哈利关切的脸庞。可下一秒，镜面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，泛起层层涟漪，光影在镜中快速流动，像是在播放一段模糊的影片。几秒钟后，一幅全新的画面逐渐清晰，稳定地呈现在镜中。

等画面固定完成，德怀特低头看向镜面，整个人却瞬间愣住了，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，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，连呼吸都忘了。镜子里，霍格沃茨的城堡变成了一片废墟——天文塔的塔顶塌了一半，断墙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魔法痕迹；礼堂的大门歪斜地挂在门框上，玻璃碎片散落在周围；禁林边缘的树木倒了一片，树枝上还缠着破损的巫师袍碎片。断壁残垣间弥漫着淡淡的硝烟气息，连空气都像是被染成了灰色。

可废墟之上，却是一片欢呼的景象——哈利正和一个灰发女孩抱在一起，那个女孩应该是辛西娅，她的发梢还沾着细小的灰尘，脸上却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，嘴角咧得大大的，眼睛里闪着光；艾瑞卡、安吉莉卡和斯黛拉站在不远处，三个女孩笑着击掌，艾瑞卡还举起了一根断裂的魔杖，像是在炫耀战利品，眼里闪着激动的光芒；母亲赛利娅、米娅阿姨和芙蕾雅教母则并肩站在一起，三人手里都握着魔杖，正一同逮捕几个双手被反绑的食死徒，那些食死徒垂头丧气，身上的黑袍满是污渍，而母亲她们的神情严肃却坚定，显然是赢得了这场艰难的战斗。

画面温馨美好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笑容，连空气中都仿佛飘着轻松的气息。可德怀特的目光反复扫过镜中的每一个角落——从哈利身边的辛西娅，到远处的三个女孩，再到母亲和两位长辈，甚至连食死徒的身影都没有放过，却始终没有找到自己的踪迹。仿佛他从来没有存在过，从来没有和大家一起对抗过黑暗，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，与他毫无关系。

德怀特沉默了，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颤抖，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掌心，留下几道浅浅的印子。自小经历古魔法训练、高阶魔咒训练和格斗术训练的他，早就习惯了高强度的磨砺——七岁时在训练古魔法时差点被咒语反噬，十岁时在格斗术试炼中被母亲的木剑狠狠击中肩膀，还有一次在古老试炼中遭受过濒死考验，从那以后，他对死亡都少了几分同龄人该有的忌惮。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上的重任——母亲赛利娅曾严肃地告诉他，他们耶罗的血脉里藏着对抗黑暗的力量，他和哈利一样，都是击败伏地魔的关键人物，未来必将站在对抗黑暗的最前线。

如此看来，镜子里的画面根本不像是他的渴望。毕竟没有人会希望自己从世界上彻底消失，希望自己错过胜利的时刻，希望自己无法亲眼看到亲人朋友平安喜乐。

那么，这到底是什么？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突然浮现，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中了他：这不是渴望，而是对未来的预知。德怀特缓缓低下头，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，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，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。原来，自己在最终决战中会牺牲啊。他虽然在母亲多年的教导下，早就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，也明白为了守护珍视的人，牺牲是不可避免的代价。可当真实的“未来”以这样清晰、这样残忍的方式呈现在眼前，心里还是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——他还没来得及和母亲好好道别，还没来得及见证朋友们的婚礼。还有一丝对亲人朋友的愧疚，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心脏——他终究还是无法陪他们走到最后，只能让他们承受失去的痛苦。

哈利看着德怀特一直沉默着，眼神空洞得像是失去了焦点，双手也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，连手背的青筋都隐隐凸起。哈利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疑惑和担忧，他忍不住轻轻走上前，伸出手拍了拍德怀特的肩膀，声音放得很柔：“德怀特，你的反应好奇怪，怎么一直不说话？镜子里到底是什么啊？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？”

见德怀特还是没有回应，只是僵硬地站着，哈利便绕到他身后，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镜子。当看清镜中的画面时，哈利也愣住了，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，只剩下一片苍白，声音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颤抖：“德怀特，怎么……怎么我就没看到你，你在哪里？镜子里这么多人，怎么偏偏没有你啊？这镜子是不是坏了？”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镜面，却只碰到一片冰凉，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。

德怀特深吸一口气，努力压下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——不甘、愧疚、悲伤交织在一起，像是一团乱麻。他缓缓开口，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，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重量：“哈利，没准这不是渴望，而是个预言。我可能会在最终决战中阵亡，所以才没有出现在胜利的画面里。”

“不，不可能！这绝对不可能！”哈利瞬间就红了眼眶，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，顺着脸颊滚落，滴在胸前的巫师袍上，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。他一把抓住德怀特的手臂，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，还忍不住用力摇晃着，像是要把这个“可怕的结论”摇散，“你一定在骗我，德怀特！你之前还说这面镜子有问题，它只会制造幻觉，这肯定也是幻觉！我们赶紧离开这里，再也不要看这面镜子了！”哈利无法接受这个事实，德怀特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，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德怀特走向死亡？

就在这时，“吱呀”一声，教室的木门被轻轻推开，门板与门框摩擦，发出陈旧的声响。邓布利多教授出现在门口，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巫师袍，袍角绣着淡淡的银色星纹，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。银色的胡子垂在胸前，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晃动，脸上带着一贯的温和，可那双深邃的蓝色眼睛里，却藏着难以察觉的凝重。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教室里的两人——哈利通红的眼眶、紧握的双手，德怀特沉默、僵硬的姿态，还有那面泛着冷光的厄里斯魔镜。他轻轻咳嗽了一声，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：“哈利，耶罗先生，我猜，你们已经发现这面魔镜的秘密了。”

德怀特缓缓抬起头，看向邓布利多，努力扯出一抹笑容，想要掩饰内心的五味杂陈——悲伤、不甘、还有一丝对未来的迷茫，可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，嘴角僵硬地向上扬起，眼神却没有丝毫笑意：“校长。”

哈利不等德怀特多说，就立刻松开德怀特的手臂，冲到邓布利多身前，双手紧紧抓住他的巫师袍下摆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泪水还在不停地往下掉，滴在邓布利多的袍角上，他声音哽咽着，语无伦次地说道：“教授，这面镜子，这面镜子有问题！德怀特在镜子中看到了他的朋友和亲人，大家都在庆祝胜利，可唯独没有他！他还说，镜子是在告诉他，他会在未来的决战中阵亡！教授，这不是真的，对不对？这只是镜子制造的幻象，是假的，不是真的！”他仰着头，眼里满是恳求，希望从邓布利多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。

邓布利多低头看着哈利泛红的眼眶，听着他带着哭腔的话语，脸上的温和渐渐褪去，神色越来越凝重，银色的胡子也仿佛变得沉重起来。他伸出手，轻轻拍了拍哈利的肩膀，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，示意他冷静下来：“哈利，别激动，先听我说。”然后，他将目光转向德怀特，那双深邃的蓝色眼睛里，清晰地浮现出愧疚和心疼，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无奈——仿佛早就知道这一切，却又无力立刻改变。

“哈利，你先回去吧。”邓布利多的声音低沉而温和，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，“我得和耶罗先生说几句话，有些事情，我需要和他好好谈谈。放心，不会有事的。”

哈利虽然满心担忧，心里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，想要留下来听听他们要说什么，可看着邓布利多严肃的神情，他知道自己不能任性。他点了点头，又回头看了德怀特一眼，眼神里满是担忧，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说，最终却只化作一个无声的眼神。他攥了攥拳头，还是转身走出了教室，轻轻把门带上，门板闭合的瞬间，将那片沉重的氛围彻底留在了门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