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怔住了。
原来,她的先祖并非背叛者,而是替罪者。真正的第二代剑宗,并非赫连烈,而是这位名叫南宫昭明的女子。她为保全剑宗正统,自愿顶替叛乱之名,被推上断头台,魂魄封印于堕天崖底,成为维系“正统”假象的祭品。
“所以……这才是真相。”她喃喃道,“南宫家世代供奉正统,其实是赎罪。可我们赎的,根本不是自己的罪。”
秦忘年老泪纵横:“难怪当年赫连烈能在众目睽睽下称宗……原来,真正的继承人早就死了。”
无相合掌低语:“冤屈未雪,忠魂难安。今日既见真章,岂容邪妄继续横行?”
就在此时,天空骤然变色。
乌云退散,一轮血月升起,悬于堕天崖上空。月下,一道身影缓步走出崖顶废墟。他身穿玄金龙袍,面容年轻俊美,眼神却沧桑如历经千年。身后跟着十二名披甲执戟的“靖安使”,人人面无表情,双目空洞,竟是已被炼成傀儡。
“很好。”那人开口,声音温和却不带丝毫温度,“宋宴,你做到了我以为不可能的事??让死人开口,让沉默者发声。”
宋宴勉强抬头,血染双眸:“你是……皇帝?”
“我是。”那人微微一笑,“也是最后一位真正理解‘秩序’意义的人。你说我们说谎?可若不说谎,这天下早就乱了。你说我们要记住?可若人人都记得,谁还肯安居乐业?”
他抬起手,掌心浮现出一枚金色印玺,上书“承天景命”四字,光芒万丈。
“我可以毁掉你的一切成果,只需一句话,百万百姓命格重归掌控,今日所现异象,尽数抹去。你信不信?”
宋宴笑了。
他艰难地撑起身体,握住潮心剑,一字一顿:
“你当然做得到。你可以抹去记录,烧毁碑文,杀死所有见证者。你可以让明天的孩子们继续相信,赫连烈是英雄,南宫家是叛徒,誓火从未存在过。”
他顿了顿,望向远方渐渐泛白的天际。
“但你做不到一件事。”
“你无法让风停止吹拂,无法让雪停止覆盖足迹,更无法让一颗种子??一旦发芽??重新回到黑暗。”
他说完,用力将潮心剑拔出。
剑身嗡鸣,百零八战剑再次环绕成阵,而在更远的地方,九州各地,越来越多的沉剑之地传来回应。有的地方钟声不歇,有的地方古剑自鸣,有的地方孩童醒来,提笔写下陌生的名字。
皇帝沉默片刻,终于轻叹:“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?五百年来,我一直以为自己在守护秩序。可现在我才明白……我一直在害怕。”
他收起印玺,转身离去,留下最后一句话:
“我不杀你,不是因为你强,而是因为我开始怀疑??也许,真的该有人写下真相了。”
黑影退去,十二靖安使倒地化为飞灰。
风雪渐歇。
朝阳初升,照在宋宴满是伤痕的脸上。他望着那轮新生的太阳,忽然觉得,哪怕明日身死,也无憾。
南宫萤走到他身边,轻声道:“接下来去哪儿?”
他望向西方,那里有一座废弃的书院,据说是当年第一批记录“焚剑案”的史官被集体活埋之地。
“去那里。”他说,“我要建一座碑。”
“碑上写什么?”
宋宴沉默良久,终于开口:
“**凡持剑者,不可忘其初心;凡执笔者,不可惧其后果。**”
身后,万剑轻吟,如风过松林,如雨打芭蕉,如无数人在低语:
“我们记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