紧接着,南方传来一阵奇异波动。
那是成千上万的孩子在同一时刻开口提问的声音。
他们不在同一个地方,却因“问心墙”网络联结成片。有的在课堂上举起手:“老师,你说好人有好报,可为什么坏人有时候过得更好?”
有的在坟前跪着问:“爷爷,你走之前说要我相信未来,可我现在看不到希望,你还让我信吗?”
还有的仰望星空喃喃自语:“宇宙这么大,一定也有别的生命在问同样的问题吧?”
这些声音汇聚成一股无形洪流,撞向“理宰”的圣歌。
刹那间,天地失音。
“理宰”身形剧烈震颤,构成其躯体的文字开始脱落、错位、重组。它惊恐地发现,自己无法回答任何一个问题,因为它存在的根基正是**消灭疑问**。而此刻,提问如雨落下,每一滴都在腐蚀它的逻辑外壳。
“为什么?”它咆哮,“你们为什么不接受答案?!”
一个小女孩站在山顶,握紧父亲的手,大声回应:
“因为如果我们不问,谁知道这个答案是不是骗人的?”
话音落下,漫天星光骤然明亮。
那些曾参与“千问运动”的人们,无论身处何方,同时点亮手中的灯。不是为了照明,不是为了示威,只是为了告诉彼此:**我还醒着**。
灯火连成一片,自南向北推进,所过之处,“理宰”召唤的信徒纷纷捂耳倒地,不是被击败,而是突然想起了遗忘已久的困惑??
“我真的愿意一辈子不吃辣吗?”
“我妻子离开时说不爱了,可她眼眶红了,那是真的吗?”
“小时候我觉得星星会眨眼睛,后来大人说不会,可我现在觉得……它们也许真的在眨眼。”
人性的裂缝由此打开。
“理宰”发出最后一声哀鸣,身躯崩解为无数碎片,每一片上都写着曾被奉为圭臬的“真理”,如今却在风中自行燃烧,化作灰烬洒落大地。
青铜巨门第三次关闭,这次彻底粉碎,残骸沉入地底,再无再现之兆。
春风拂过问梅林,新芽破土。
多年以后,这里建起一座无名学堂。不设围墙,不论年龄,不限身份。唯一的规矩是:每位入学之人,必须带来一个问题,并承诺至少解决一个别人的问题。
某日黄昏,一位白发老妪拄拐而来。她放下包袱,从中取出一盏锈迹斑斑的油灯。
有人认出那是苏婉儿旧物,惊讶问道:“您从哪得来的?”
老妪微笑:“是我妈传给我,我妈是从她老师那接过的。她说,这灯从来不照亮什么大事,就只照着手写问题时的笔尖。”
她点燃灯芯,放在石台上。
火光摇曳中,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凑近,指着灯影问:“奶奶,为什么火是黄色的?”
老妪没有急着回答,而是轻轻握住他的手,带他走到院子中央。
那里立着一块石碑,刻着两行字:
>**“从前有个小姑娘,她问:‘这灯还能亮吗?’**
>**于是,有人点了它。”**
男孩仰头:“我们现在是在故事里吗?”
老妪望着满园花开,轻声道:
“不,孩子。
我们是在**续写**它。”